作者：刘子琪
历经 40 年，信用卡已经从增量时代进入存量时代。
信用卡和借贷合一卡从 2022 年 6 月末的 8.07 亿张减至 2025 年 6 月末的 7.15 亿张，蒸发了 9200 万张。其中，仅 2024 年，就有 4000 万张从市场上悄然消失。
随着 2025 年上市银行中报收官，多家银行信用卡业务相关数据也浮出水面。根据 6 家国有大行、8 家股份行（除浙商银行）披露的数据，上半年，这 14 家上市银行信用卡贷款余额合计 7.52 万亿元，相比年初下滑 2.56%。
财经作家高承远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信用卡正从"流量入口"回归"利润单元"，规模缩水是风险出清后的健康体征。首先，银行信用卡不良率攀升，资产质量压力倒逼银行"瘦身"；其次，2025 年上半年互联网消费贷余额骤降，多头借贷被掐断，信用卡作为"最后一根杠杆"同步掉额；第三，睡眠卡清理令下，存量卡大幅减少，新发卡量同比下降，银行主动放弃低收益、高损耗的"规模换补贴"模式。
行业收缩之下，也有消费者抱怨当前信用卡的权益大不如从前。多家银行工作人员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办理信用卡没有礼品赠送，目前只有抵扣金。
半年"缩水"近 2000 亿
从半年报来看，14 家上市银行信用卡贷款余额合计 7.52 万亿元，相比年初减少 1978 亿元。其中，11 家信用卡贷款余额较年初出现不同程度的收缩，仅工商银行、农业银行、浦发银行实现余额增长。
时代周报记者制图
具体来看，截至上半年末，建设银行、招商银行、农业银行信用卡贷款余额位列前三，分别为 10580.11 亿元、9244.89 亿元、9101.59 亿元。
上半年末，中国银行信用卡贷款余额 5224.99 亿元，较年初减少 13.88%；平安银行信用卡贷款余额 3948.66 亿元，较年初减少 9.23%；兴业银行信用卡贷款余额 3416.60 亿元，较年初减少 8.07%。此外，中信银行、民生银行、华夏银行、邮储银行的降幅均超 5%。
从信用卡交易额来看，今年上半年，招商银行实现信用卡交易额 2.02 万亿元，是交易额唯一超 2 万亿元的银行，但同比下降 8.54%。9 月 1 日，招商银行副行长兼财务负责人彭家文在 2025 年中期业绩发布会上表示，当前银行今年手续费及佣金收入总体承压，最大的压力来自于信用卡业务收入。
在信用卡业务规模收缩的同时，多家银行的信用卡不良率仍在上升。截至今年上半年末，工商银行、建设银行、农业银行信用卡不良率分别较年初上升 0.25%、0.13%、0.05%。
苏商银行特约研究员武泽伟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上市银行信用卡贷款余额减少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，包括消费复苏节奏偏慢制约线下场景与刷卡意愿，互联网消费金融平台持续分流高频小额信贷需求，银行加大睡眠卡清理力度并优化账户结构，以及部分持卡人因权益缩水而主动注销卡片等等。当前行业正处于从粗放获客向精细化运营转变的关键阶段，更注重存量客户的价值深挖与服务质效的提升。
事实上，信用卡和借贷合一卡量近年下降趋势明显。据近日央行发布的 2025 年第二季度支付体系运行总体情况，截至今年二季度末，信用卡和借贷合一卡 7.15 亿张，较上季度减少 600 万张，较去年末减少 1200 万张，较 2022 年最高位的 8.07 亿张下降超 11%，至今已连续下滑 11 个季度。
多家信用卡中心"大撤退"
银行网点里，办理信用卡的柜台不再摆放在明显的位置上。
时代周报记者通过走访多家银行发现，办理信用卡赠送的权益正在悄然减少。一位农业银行工作人员表示，如果是弹屏客户（即经常用银行卡刷卡消费，系统有可能判定为信用卡弹屏客户），则有小礼品赠送，一般是一袋大米；如果非弹屏客户，则没有礼物赠送。
而工商银行办理信用卡的活动只针对新用户，绑定微信、支付宝后会赠送 20-30 元代金券；礼品方面，根据 e 生活小程序上的礼品专区可以进行六选一，包括烤箱、拉杆箱、小电锅等。
据建设银行工作人员介绍，新客办理信用卡，激活之后有立减金。"有 5 次花一元钱购买 20 元微信立减金的券，等于是花 5 元给 100 元。"该工作人员表示，没有行李箱之类的礼品。
北京银行信用卡办理同样是赠送立减金，另外还包括 9 元观影及用餐折扣。
时代周报记者拍摄
一位中信银行工作人员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如果想要行李箱、自行车等赠品，需要联系信用卡中心的工作人员。他们一般是几家银行合作，周末在商超附近摆摊，需要一次性办理多张信用卡才能拿到赠品。
实际上，今年以来，已有多家银行宣布调整部分高端卡产品权益，涉及提高使用门槛、调整积分规则、削减高端权益等。
光大银行信用卡中心发布公告称，自 2025 年 9 月 1 日起，万事达世界之极信用卡贵宾休息室权益将面临调整，其中服务商更换为本土企业，且无限次使用权也仅限于主卡持有人。
招商银行也发布公告称，自 2025 年 9 月 1 日起，对包含经典白金信用卡在内的几款产品升级。其中，升级后的经典白金信用卡若要兑换年费，在原有 1 万永久积分基础上，新增了"当年持主卡消费满 18 万元"，附属卡则新增了消费满 10 万元的要求。
此前，浦发银行信用卡中心也公告称，自 7 月 8 日起关闭"里程兑换"平台的充值入口，8 月 26 日将关闭兑换入口，原"里程值"模式终止。
不仅如此，还有多家银行信用卡分中心相继关停。今年以来，获批终止营业的银行信用卡分中心已超 40 家，涉及交通银行、民生银行、广发银行等。其中，交通银行调整最大，仅在 4 月就有济南分中心、沈阳分中心、绍兴分中心、湖州分中心等超 10 家分中心停止营业。
有人"莫名其妙"办卡
在信用卡"退潮"的同时，依然有很多消费者反映在办理或者使用信用卡的过程中"被坑"。
时代周报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发现，信用卡相关投诉量已突破 41 万条，大多集中在乱扣费、逾期利息费用高、收取年费不提醒等方面。
罗小白告诉时代周报记者，自己曾被"莫名其妙"办了信用卡。据罗小白介绍，去年在天府机场，有工作人员引导办理值机手续，对方表示可以办理川航免费会员，既可以作为会员卡，也是一张银行卡。当花费 3 元办理后才发现，这实际上就是一张中信银行的信用卡。
受访者供图
据时代周报记者查询，中信银行于 2018 年 6 月携手四川航空宣布，正式发行中信银行四川航空金熊猫联名信用卡，该产品分为四个卡等级，分别为世界卡、钛金卡、白金卡、金卡。
办理信用卡后，罗小白虽然无奈，但也接受了。不过，罗小白表示，今年 9 月 2 号，工作人员给他发送消息，提醒他每年消费 5 次不限金额可以减免年费，避免产生第二年不必要的 200 元年费。
随后，罗小白拨打了中信银行官方客服热线，要求销户信用卡功能，接听人员表示会在 5 个工作日内回电沟通。据罗小白反馈，目前对方已经同意帮忙注销该信用卡。
实际上，不止罗小白有此遭遇。秦风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自己的经历，她表示当初办卡时不知道不使用会产生年费，直到第二年收到还款金额时才察觉被扣了费。"当时为了帮同事的朋友冲业绩，而且说办卡会送礼物，但并未明确告知不消费要扣年费，"秦风称，"一年后收到一条还款 300 元的短信，而且逾期会产生利息。"
信用卡资深用户陈西则是在还款时遇到了一些"问题"。陈西使用招商银行信用卡已有 5 年，一直都是按时还款，没有产生过利息。据她描述，有一次，当期账单有 4 万多元没还，但在还款日还了最低还款，剩下的钱也在逾期两天后全部还清。后来，查账单时才发现被扣了 1000 多元的循环利息。
随后陈西拨打电话联系客服，对方表示，循环利息是从该期账单入账日就开始收取，不管有没有还最低还款，只要超过宽限期，就会全额收取利息。
对此，陈西表示，不知道有循环利息的存在，办信用卡时也没有人告知，包括掌上生活（招商银行信用卡 APP）也没有任何循环利息的提醒，而其他多家银行都在还款页面明确告知循环利息和收费规则。
对此，招商银行信用卡客服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，一般情况可以宽限三天，过了宽限期会产生利息，如果没有全额还款，从消费第二天开始，每天按万分之五的利息收取，直到还清为止。对于还款页面并没有写清循环利息的还款方式，上述客服人员表示，收费标准在领用合约里有，直接搜索就能看见。
招商银行还款页面截图
今年 8 月 29 日，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公告，拟对《电子支付指引 ( 第一号 ) 》等 4 件规范性文件进行修改，并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，核心内容为拟取消信用卡透支利率的上限和下限管理。
具体而言，央行结合业务实践对个别条款进行修改，一是删除关于信用卡透支利率上、下限管理的规定；二是删除信用卡业务信息披露相关规定；三是删除利率报送相关规定。
对此，新金融专家余丰慧对记者表示，对于消费者而言，这意味着信用卡透支利率将更具弹性，根据个人信用状况的不同，优质客户的透支成本有望降低，而风险较高的客户则可能面临更高的利率。金融机构则需要更加精细化地进行风险定价，提升自身的风险管理能力。
（文中罗小白、秦风、陈西皆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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